“请把这些东西也交给我吧。”
摘下眼镜之后，那两个人就站在那里沉默着，良久，女孩走近小煦，对她伸出双手，用很温和的声音说道。我本以为小煦会很配合，但是下一秒，她却把怀里的衣服抱得更紧，并且向后退了几步。
“我不……”
小煦的声音很微弱，一边说一边摇着头。看到小煦这个样子，我皱着眉，但是女孩依旧站在原地，伸着双手等待着。
“请交给我吧。”
“我不！”小煦的声音变大了，同时也带有一丝哭腔，“这是姐姐的东西，我要留着，等着姐姐再回来的时候……”
“可是她不会再回来了。”
“骗人！”
“她这次回来，是为了让你能够交到更多的朋友。陪在你身边，是为了更好的帮助你。现在她的心愿已经实现了，所以要离开了。”
“那只要我没有新的朋友，姐姐是不是就……”
听了小熙的话，女孩摇了摇头：“那样的话，就辜负了她的心意了啊。”
“可是姐姐也辜负了我的心意啊，明明都跟我约定好了的……既然一定要离开，又为什么要跟我约定留下来……”
看着满脸失落的小熙，我心如刀绞，或许，我真的不该订下那样的约定吧。
“一定是因为当时我没能遵守约定的原因……”沉默了几秒，小熙低着头再次开口说道。
“当时？”女孩的表情有些惊讶，向前走了半步，然后轻声问道。
“那个时候，我和姐姐约定好要陪她走到最后的，但是我却因为感冒，错过了见姐姐最后一面的机会。知道别人无法遵守约定的那种失落的感觉，姐姐一定是想让我也体会到，所以才和我订下那样的约定的。”
小煦，不是那样的！
我想要大声地喊出来，但是却想起小熙早已看不到我，也听不到我的声音了。我想说的话终究还是无法传达给她。低下头看着地面，现在的我什么都做不了，就只能在这里看着她痛苦地自怨自艾，深深地无力感从我的内心延伸出来，遍布我的全身。
“不是那样的。”女孩平静的声音再次响起，我不禁睁大眼睛盯着她。
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突然如此激动，难道只是因为女孩的这一句话吗？我不清楚，但是激动的感觉没有就此消退，我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面前的两个人。
“那还能是什么原因？”小熙不耐烦地喊着，语气中能感受到对自己地厌恶，看来她真的把所有的错误都放在了自己的身上。
“她是为了你能够生活的更幸福才回来的，又怎么可能会因为这种原因而许下约定。”
“可是都是因为我的失约，我们的回忆才留下遗憾了啊！”
“你不是实现了约定了吗？”
“我，实现了……？”
“是的。”女孩满脸确信地点了点头，“就在刚才。”
听到这里，我愣了一下，小熙也愣了一下。周围再次安静下来，我们都看着女孩，等待着她继续说下去。
“在这几天里，你过得快乐吗？”
小煦迟疑了一下，然后微微点了点头。
“那你觉得她快乐吗？”
“我不知道……”
“那，这几天和之前你们一起的时候，哪一个更开心呢？”
“我……我不知道……”
女孩摇了摇头，接着说道：“你知道的，你的心里很明白。虽然只是短短几天，但是相比于坐在一起聊天，这种每天一起上学的日子更加像是生活，也是你和她希望的那样。如果能和最重要的人一起过着希望中的生活，又有谁不会觉得开心，又有谁不会感到幸福呢？”
说到这里，我看到女孩的手紧握着，眼神中流露出的是失落和悲伤。我突然想起她的那张相片，她……
女孩闭上眼，几秒后再次睁开时，她的眼神重新变得和善：“那个时候，你没能为她送别；但是现在，在这最后的时间里，你们两个人彼此留下最美好的回忆，你已经陪着她走到了终点了。你真的已经做到了啊，而且，做得很好了啊。”
安静地听完之后，小熙的嘴微微翕动着，好像要说什么，但是最终也没有说出来。她的牙紧咬着，我看到她的脸颊在抽动，好像在极力忍受着什么。渐渐的几滴眼泪顺着她的脸庞划过，滴落在怀中的衣服上，她一边抽泣着，一边慢慢地低下头，然后猛地抬起头来，深吸一口气之后，开始对着天空嚎啕大哭。那撕心裂肺的哭声中没有一丝悲伤，传达出来的，是那种在得到别人认可之后，所流露出的最真实的情感，也是在心结解开之后的宣泄，而这，都是因为女孩所对她说的这番话，也是我想要，却没能传达给小熙的话。
小煦，谢谢你，陪我走到了最后。
等小熙慢慢停歇下来，女孩轻轻地走近她，这一次小熙没有再后退。女孩轻轻地从袋子里拿出一束花，那竟然我做的郁金香。
“这是她为你做的礼物，但是太匆忙忘记拿了。袋子里面还有这个。”说着，女孩又从袋子里拿出了一个用满是折痕叠出来的郁金香，也就是小煦当时送给我的那一个。
“郁金香的花语是‘真挚的感情’。她一定是想用这束郁金香来代表你们之间的友谊。纸做的郁金香不会凋零，象征着你们的友谊会天长地久。即使回忆有限，但是感情却不会因此而消失，这个感情会代替她，一直陪在你的身边，也正如她和你约定的那样。”
女孩的语气很温柔，眼神也很温柔，不禁让我想起我与小熙初见时，那些穿过云层的阳光，明亮，但并不刺眼，填补了我心中的最后一点空缺。
“你们之间的约定，都已经实现了。”
女孩将花再次放回袋子里，蹲下身放在小熙的旁边，然后再次对她伸出手。小熙犹豫了一下，将衣服放到了女孩的怀里，转头拿起袋子，然后站起身，女孩也跟着站了起来。
“姐姐，已经走了吗？”小熙拿出那束花，低着头看了一会儿之后开口问道。
“还没有，但是很快就要走了。”
“真的不会再回来了吗？”
“那时她本就应该离开，为了你，她留了下来。但是现在她不得不离开了。”
“姐姐要去的地方，是什么样的？”
“一个很幸福的地方，明亮，温暖，没有烦恼，没有悲伤。在那里，她会带着最美好的记忆，踏上新的旅程。”
听着女孩的描述，小熙笑了，笑得很开心。
小熙从袋子里拿出那时她送给我的那朵郁金香，踮起脚放在女孩的衣服兜里，又跑到她面前笑着表示感谢，然后转身朝着路口走去。
看着远去的小煦，失落和不舍涌上心头，但是我知道，这是没办法的事，当她走出这条路的时候，一切就都会结束了。
在小煦即将走出去的时候，她停了下来，然后转过身来，脸上带着若隐若现的泪痕和微笑看着这边，然后挥了挥手。
“谢谢你，姐姐，拜拜。”
说完，小熙转头跑着离开了，飞快的背影在转角处消失。
突然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脸上滑落，我伸出手去接，一片雪花从我的手心穿过。抬起头来，漫天的雪花飞舞，在路灯灯光的照射下被染成橙黄色。
原来是雪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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